摘要:话剧《桑树坪纪事》用极具震撼力的舞台效果,呈现了陕西黄土高原一个闭塞小山村一幕幕蛮荒悲剧,传达了强烈的悲剧情绪,对我们有很大感染力,在强烈的情感起伏之后,我觉得更该回归质朴,用平和的方式审视桑树坪悲剧,这样才能认清生活和历史的本貌。

关键词:回归质朴 平和 桑树坪悲剧 生活本貌

桑树坪悲剧不是一个传奇,导演和剧作者最想传达给观众的也不是宏大的历史场面,而是“繁华落尽见真淳”的生活本质。而话剧《桑树坪纪事》独特之处就在于,“它以过来人对历史的回忆展开,表现的却是人类对自身的永恒叩问”,1.同时也还原了60年代末陕西黄土高原上小山村的生活本貌。在我看来,这种质朴原生态的生活面貌,蛮荒也好,残暴也好,在我们领略历史风云,人类文明嬗变之后,显得弥足珍贵,因为普通人更为普通的生活所动容。本文意在话剧宏大的社会历史背景背后,回归质朴,体味其中真切平实的生活。

我们生活中存在的种种悲剧,并不是完全以悲惨的面貌呈现的,可以让所有人一眼看穿——这就是一个悲剧,悲剧往往隐藏在我们看到的表象之下,人们也往往想冲出悲剧围困,为此而作的种种努力,也掩盖了悲剧的本质。桑树坪悲剧同样如此,但它糅合了五千年封建文化禁锢、当代历史背景——文革极左路线、自然经济的贫困三大要素,站在历史与人类文明的高度,制造了一个宏大的背景,极具震撼力的舞台效果,呈现了陕西黄土高原一个闭塞小山村一幕幕蛮荒悲剧,传达了强烈的悲剧情绪。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,所以悲剧的立足点仍旧是人和与人相关的生活,我们应当排除历史时代背景的干扰,直接深入人和人类生活的本质,因此本文试图以平和的方式阐述桑树坪悲剧,以平和的心态思索桑树坪悲剧,回归质朴,抵达生活的本真面貌。

外姓人王志科的悲剧:翠萍嫂子揭发王志科对娃儿太好:你是杀人犯,你看你把娃娃惯成个啥样子。娃娃这么大了,吃饭你还喂着,又不是个奶娃娃么…… 翠萍嫂子的揭发,对于王志科来说看似像一场可笑荒谬的悲剧,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,这就是一场纯粹荒诞的戏剧,但是以李金斗为代表的人们其实意不在此,揭发只是一个形式,他们只要把王志科定为杀人犯的结果就够了,他们是清醒的,要清醒地谋害这个外姓人,把他的窑洞和口粮争夺回来,这是原始的“食”的争夺。翠萍嫂子们的荒诞是无力的,她的揭发不过是挑挑王志科的毛病,似乎还想指引着他该怎么过日子,她心直口快的一句:那够吃不…… 更是表现了内心的善良;还有李金升对李金斗说“我说二哥唉,不对,咱就给王志科把反革命的帽子戴上,在村上劳动改造算哩。”翠萍嫂子和李金升是在文革中被蒙蔽的一类,他们无意害人,也不想把人逼向绝地。以李金斗为代表的村民才是文革中的围猎者,他们是王志科悲剧的制造者。

月娃成亲是个悲喜剧,开始乡亲们热心劝说着月娃,把出门说成一件高高兴兴的事,月娃还表演了一段猴戏逗大家开心,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喜剧,但最后,终于,她在门前站住了:她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乡亲们,又看了一眼她从小居住的窑洞,一扭身捂着脸冲出了家门。生活中的悲剧并不是完全以悲惨的面貌出现,而是撒上些许温情的佐料,看起来不是那么悲惨。

福林和青女的悲剧:一个男子竟然会因为娶不上媳妇得了疯病,这是一种隐喻,人类原始的生理需求——性,成了控制人们精神正常的要素。福林是生存资源极度贫乏的受害者,同时也是青女悲剧命运的施害者。他因穷困而遭受疯病的悲剧,但父母一直想弥补对他的亏欠,妹子月娃对他非常好,所以他就算丧失了爱和性的权利,亲人的安慰,也让他的人生算不上是一个完全的悲剧。所以,性也并不是唯一。在六婶子眼里福林的病不算病,从很大程度上冲淡了悲剧色彩,她细心指导青女怎样招引福林圆房,了结他的心病,也以此来终结青女的悲剧命运,但以失败告终。闲后生们对原始性资源的争夺,想而不得,因此妒忌福林。他们的挑弄不懂适可而止,而是不依不饶,最后逼得福林疯病发作,也将悲剧逼上高潮,青女在他们挑弄下,承受被福林扒下裤子的羞辱,是全剧最悲惨的场面之一,然而这个场面仍旧没有以“完全悲剧”的面貌展现,福林发作的时刻,青女被良心发现的村民围住,仿佛是想把罪恶遮挡住,这是导演对话剧艺术化的处理,是日常生活中的悲剧艺术化了的写照。彩芳对青女的体贴,是两个“小寡妇”的惺惺相惜,她们尤其是彩芳所谈的都没有大悲大喜。

彩芳和榆娃的悲剧:彩芳的悲剧从被卖为童养媳开始,离开父母,寄人篱下,变成寡妇后又被深化,酒肉的朋友,米饭的夫妻,没有丈夫之后,她就失去了基本的保障,又被村里人看不起,受人唾弃,但她没有逆来顺受,也没有自此消沉,她诬陷保娃,致使保娃夫妻二人打架,与村里人对骂,毫不屈服,最后才忍不住屈辱哭出来,虽然这种争斗并没有胜利可言,但至少她面对命运不是消极的。她开始寻找寄托,并把目光放在外乡人身上,想借此逃离桑树坪,逃离自己悲剧的诞生地。榆娃的悲剧是贫困,比起有土地的桑树坪村民,他只是一个给人帮工的麦客。但榆娃和彩芳相遇似乎是改变两人悲剧命运的转折,最终这个转折还是没有实现,悲剧只能进一步深化,榆娃被打后逃走,彩芳被逼婚后自杀。

其他悲剧:桑树坪整体呈现了一个悲剧的阶梯,桑树坪的脑系们在第一级阶梯,他们“统治”着村民,享受着最大程度的便利和优势,但却无知、残酷、迂腐,不善,他们是可悲的,刘主任被一个不知在何处的“省革委处大官”吓得屈服,正是其可悲的绝妙体现;第二级阶梯上,是以李金斗为代表的有话语权的桑树坪村民,他们起着联系脑系和组织村民的作用,看似有权,却同样悲惨地受脑系的压迫,对上,李金斗被刘主任殴打羞辱;对下,他为了利益组织的一场场围猎,摧毁了别人,也并没有使自己安适,逼死彩芳,他人利两空;陷害王志科,他最后一刻,被金明道出内心的矛盾,“放着状子的桌子突然被用力过猛的李金斗按倒,随之倒下的李金斗趴在地上依然死死地在状子上按了手印。”这充分表明了李金斗内心道德的纠缠,良心的不安。第三级阶梯上就是被围猎的人和麦客,被围猎的彩芳和榆娃、王志科、青女、月娃,他们处在最底层,承受着所有被迫承受的苦难。而麦客,因为没有土地,只能被有土地的人所驱使,麦客一登场音乐就相当悲壮,但他们肯下力气,要价合理,所以比起李金斗,显得光明磊落。

悲剧不等于可悲,在桑树坪一幕幕悲剧中,我们有所敬重,有所鄙弃,有所慨叹,有所祈求,背负着悲剧的人们给了我们前行的力量,而制造着悲剧的人们让我们认清了该鄙弃的不堪。悲剧,毁灭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,也同样成就了苦难里独特的人生。

参考文献

  • 许文郁.理性的支点——桑树坪的反思,[J].《文艺理论与批评》1989年第5期。
  • 陈子度;杨健;朱晓平.桑树坪纪事,[J].《剧本》1988年第4期。
  • 徐晓钟 反思、兼容、综合——话剧《桑树坪纪事》的探索,[J].剧本,1988-04-30

注:

  • 见许文郁《理性的支点——桑树坪的反思》,载于《文艺理论与批评》1989年第5期。
  • 见陈子度;杨健;朱晓平《桑树坪纪事》,载于《剧本》1988年第4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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