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身份》是米兰·昆德拉创作的一个爱情故事,里面充斥了大量的内心独白和哲理意味的讨论,它不具有现实意义上爱情故事的日常性,故事情节只随着人物的意识流动,就像一场精神旅程,虽然其中也涉及性和肉体,却有效地去除了一场恋爱中世俗的成分。反世俗的《身份》试图引导人们从精神层面解读两性关系,作品中的人物通过自己的感觉、内心戏,和不断的思索、追寻,来感受两个人的关系,他们从不会陷入无意义的琐碎的争吵,即使当怀疑、不信任充斥在两个人之间的时候,他们也没有通过世俗的争吵来发泄,这是一场“去世俗化”恋爱,他们之间裂痕的产生、扩大和最后消解,都从精神层面诠释了两性关系的发展。

当尚塔尔发现她不再吸引男人的目光时,内心充满了落寞。这种落寞是属于她作为一个女性的独特体验,引发了她关于自己“女性身份”的焦虑。让·马克误将一个陌生女人当作尚塔尔,同样引发了他对于情人“身份”的焦虑。这两种“焦虑”在他们内心滋生,而又无法完全分享时,两个人之间就出现了裂痕和距离。

让·马克对情人身份的焦虑是持续的,当他发现在公司任职的尚塔尔大嗓门、迅速、粗鲁、专横,笑容机械、僵硬,亲他的时候矫揉造作时,再一次意识到:他遇见她到重新认出这是他爱的那个女人总需要距离。这两种身份不断困扰着让·马克,实际上,他对自己的爱产生了怀疑,他爱的是在他面前可爱的尚塔尔,不是公司里公共生活中虚张声势的尚塔尔,他爱的不是尚塔尔的全部,只是她的一部分,之后他一直处在尚塔尔被公司里的身份吞噬的困扰中。

尚塔尔前夫姐姐的到来,又引发了让·马克对她的身份的焦虑,尚塔尔谈到前夫那家人的语气很不好,而她姐姐却表现得喜欢她。让·马克不了解其中的事情,也不了解她作为这一种身份的真实想法。姐姐的到来同样引发了尚塔尔的思考,她跟那家人相处时,表现得非常愉快和顺从,但她心底里其实是非常厌恶的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未表现出来,如果不是孩子离世,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在这个家庭里这样生活。

当尚塔尔为“男人不再回头看她”而焦虑时,让·马克认为他们之间距离感的产生就是因为这句话的影响。他尝试去理解他的情人从处在男人们的目光中到成为“透明人”,是她精神支柱的崩塌,而他的爱并不足以挽救这种局面,因为尚塔尔无法释怀,在公共生活中没有作为漂亮女人的存在感,而且与此同时,他意识到了尚塔尔的衰老,这对他的打击甚至超过了那句话,他不可能不介意她的衰老。让·马克认为这同于两个老人之间孤独的爱情,他们对衰老感到不满,但只能接受,此时他们的爱情已经不再一往无前和纯粹了。尤其是尚塔尔比让·马克提前走向了衰老,恋爱之初年龄的不平等到了更深的程度。

当他们的关系处于停滞状态时,让·马克决定以匿名示爱信的方式让尚塔尔重拾激情,但是却加深了两人的距离感。让·马克以先知者的身份操控这件事,但实际效果却出乎他的意料,尚塔尔没有跟他分享第一封信,也完全没有透露出异常。这促使他写了第二封、第三封,和更多的信,尚塔尔因此开始谨慎地怀疑周围可能的通信者,同时也因为被注意重新感觉到了青春期的悸动。尚塔尔沉浸在想象之中,而让·马克则欣赏着她的快乐,并认为这样的她,是他与这个世界的情感纽带。他为尚塔尔过分关注其他男人的目光而气恼,但却将因为沐浴在别的男人目光中而熠熠生辉的尚塔尔,当做自己与世界的情感纽带,这是矛盾的。他为了尚塔尔的快乐竟然去虚构一个男人,来满足她的精神需求,这只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情敌,和一个他们之间的第三者。当尚塔尔最终知道写信人是让·马克时,她由此产生了一系列怀疑和误会,而让·马克也意识到两人的思想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,而且不可挽回,他们的关系出现了更大的裂痕。

他们都选择了用出走来反抗,尚塔尔意外而惊喜地,重新扮演了公共生活中的女性这一身份,准备陷入一场迷乱的纵性和纵欲的狂欢之中。这与她和让·马克去世俗化的生活是相悖的,她在内心里与让·马克进行争论,觉得自己获得了自由。然而当她真正进入到纵欲的行列中时,却感到了厌恶和被操控的恐惧,并且拼命抵制,最终在迷乱中重回本真,再次想到了自己的爱人让·马克。而让·马克出走后即意识到自己离不开尚塔尔,他们完成了身份的转换,当他们置身于爱情之中时,或许他真的是强者。但当爱情从他们脚边溜走时,她却成了强者,他是弱者,没有尚塔尔他只能和那个乞丐一样站立在世界的空白处,不可能华丽起来的空白处,因此他选择出走也意味着选择去找尚塔尔,无疑只有他们双方的相互需要,爱情才得以继续。

最后他们重回一起的时候,尚塔尔说再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。他们在一场超日常的经验后和解,又回到了爱情的起点,作为爱人的身份战胜了其他身份,渡过了这场巨大的危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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