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遥远的花店买过一株紫罗兰,它枯了之后,我开始四处搜寻一些野花。

楼下有一株花苞正盛的红玉兰,花还没有完全打开,无疑是这里最挺拔的花树。花池里四散着一些桃树,躯干弱小,开着正当节的桃花。石头边照例长了两丛迎春花,一丛繁茂,一丛稀疏,看起来都像野花。这里的花都像野花,树像野生的树。偶尔看到居民家打理得规整的植物,就会有不和谐感。这里太像野外了,公寓楼群像安插在荒野上。正南方是一片广袤的废弃的土地,四周围着矮墙,但也看不到里面,墙有两米多高。围着这片荒地,有一些冷落的工厂,附带着小片的居民区,一户两户地散落着,没有一丝烟火气。我们的公寓楼群既庞大又渺小,建筑似乎是欧式的,看起来有一些历史感,楼群外侧有巨大的拱形门,一靠近这扇门洞,立刻就感觉到建筑的庞大。但只要环顾四周,过于广袤的土地上只有这一片不大的公寓楼群,它立刻就显得不起眼了。

刚来这里那天,下着冷湿的小雨,从地铁口出来之后,就径直踏上了“回家”的路。走在大路左侧的人行道上,花坛、栏杆上的爬藤植物触手可及。心里充满了“小隐隐于野”的兴奋感,我喜欢没有烟火气的地方,那就不用被人间烟火感动,总是觉得别人家温暖,自己家冷清;也不用被胁迫,向着温暖烟火气靠拢。而事实证明,除了被公寓里偶尔开着门炒菜的香气吸引,再也闻不到别的烟火气了,我家里倒时时充满着烟火气,早餐经常自己做,晚饭一般也回来吃。

离公寓不近的地方有一个菜市场,卖什么的都有,所有的蔬菜米面水果等生存资料基本都来自这儿,有些店没有营业执照,有的店有,不清楚到底哪家有哪家没有。感觉卖菜的菜没什么问题,卖米面和馒头的也挺好的,连着卖面包、烧饼、酱香饼的,我都觉得还好,卖鸡鸭鱼肉熟食的就不太敢吃。

我最喜欢一家女店主很不错的小饭馆,去吃了两次盖浇饭,第二次去的时候人少,这位有点胖乎乎的年轻女人就跟我聊天,她挣的钱比我多得多,但是嫌这是伺候人的活,还得看人脸色。我当时心里就一咯噔,幸亏我没什么脸色,不然她也不会跟我聊天吧。接着又说老师站在讲台上肯定很自豪,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很愉悦,像是说出了自己的梦想。然后她把话题转向了我,说我适合当老师,我说我不太喜欢讲课,或许在外边待几年,想稳定了会去当老师,找一个清闲点的老师工作,我这么说的时候自己是相信的,就像说过几年会结婚一样。到底有什么可期待的,有什么未知的与稳定、婚姻是对立的,应该没有。就像现在,我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也装得很忙,一方面为了看得过去,一方面觉得这是工作时间,本来就应该工作,不断地刷各种核心期刊的微信推文,在吃饭的间隙看喜欢的电子书,下班之后,还会看看喜欢的电子书,翻买来的画册。我常常感到巨大的满足,这就是在稳定状态下看喜欢的东西,也寻找未知的东西。

但是又有什么让我们一定要结婚、要买房、要稳定,可能有时是为了责任,也为了抓住一件“永恒”的东西。我只是觉得那一系列的事情很麻烦,取悦两个家庭里的人,至少要得到他们的认可,都需要很大耐心。这是一次自我审视,我自认为必须表现得对未来负责、自尊自重,不能有一丝吊儿郎当和将就的行径。这也是一场审判,如同多年前就知道,上大学是一场审判,知道家里人对学习好的我寄予着“光耀门楣”的希望,可我高中虽然还在学习,却已经厌学了,考上大学的时候所有人终于舒了一口气,也终于认了命。可现在他们对不漂亮的我又寄予什么希望呢?我心里没有底气,所以更不想去面对,我想反正我不想结婚,也没必要早早去接受这个审判。说到底,我想把自己从矛盾的状态里揪出来,不想这场审判再让我陷入矛盾。我想懂得维护生活的正常形态,而不去死磕有瑕疵的边边角角,生活像狗熊掰玉米,我掰到一个玉米就安安心心地拿着它往前走,干嘛要扔掉呢?

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看书娱乐,看学术文章学习,也有了多余的钱买这些东西,所以自己也很珍惜时间,很努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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